戀戀南海 第一章

一位出版社的編輯曾經告訴我 每一位大學教授都有一個夢想 就是以自己為主角寫一部自傳式的小說 她說的真沒錯 下面這部小說就是一個例子

 

戀戀南海

第一章

      「唉…」，輕輕嘆口氣後，劭華抓緊了手中的考卷、兀自跌坐在洞洞館前沿的台階上，杵著腮幫子回首仰望這棟學校的標誌性建築，眷戀之情油然而生…。

    「---五年了，人生沒有幾個五年；而我的五年時光，卻是和這棟建築物為伍，…該說再見了嗎？」劭華茫然環顧四周的景物，口中喃喃地唸著。

      那是1979年，劭華24歲，畢業後經過特考在銀行工作了一年，回到系裡面擔任助教；隨後報考了托福，並申請了美國的研究所。在學年接近尾聲時，收到了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經濟系的入學許可。心中已然有了決定，八月份即將赴美，展開期待多時的留學生涯。

      那天，監考完會計學原理的期末考，劭華感到無比的快慰－只要改完考卷、送出成績，就可以動手規劃赴美的行程。大四下才決定要出國留學，劭華比起其他出國的同學足足耽擱了兩年，但總算即將大功告成。

      …六月，午後的陣雨經常是說來就來；沉思中的劭華才感覺到風起雲集，霎時間卻已經是傾盆大雨。劭華驚訝地縮身回到洞洞館前突出的遮棚內。只是，一陣強過一陣的大雨，猛往劭華的牛仔褲濺過來，逼得劭華緊抓手中的試卷進一步往內縮身，口中不禁啐道：「哇靠，…甚麼鬼天氣！」

    風強雨急之際，顯然不是回宿舍的時機。劭華收起半開的雨傘、皺著眉頭，輪流端詳著手錶、雲層和洞洞館周遭的景緻，在氤氳的霧氣中凝神張望著歸途…。

      不多時，一團灰影由椰林大道轉向洞洞館；在紹華感到詫異但尚未回神之際，那團灰影卻已倏然而至，和劭華的眼神迎面相交。劭華赫然驚覺，是一個沒有撐傘的長髮女子，雙手躬在胸前交疊著書本，大辣辣地走在雨中，全身濕透了大半！

      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劭華本能地衝向前去，撐開雨傘納入了女子的身軀。「不用管我，我喜歡淋雨！」女子悻悻然嗆道，雙眸近乎緊閉而餘光盯視著路面，正眼不瞧劭華一眼。

      「抱歉－可是我不能讓你成為落湯雞！」劭華不捨地回應。面無表情的女孩讓劭華靜默地陪了一段，劭華試圖打破僵硬的空氣：「請問你要去哪？」女孩還是一副冰冷，但用稍微和緩的語氣回應：「…我去搭○南！」劭華如釋重負地接道：「那我就送你到○南站牌！」

      不旋踵，新生南路的○南站牌驀然出現在眼前。劭華和陌生女子彷彿是冷戰中的情侶，無奈地共處這段尷尬的候車時光。…雨中的○南似乎特別容易脫班，平常五分鐘一班的公車竟然十分鐘還沒能等到。劭華再度嘗試讓冰冷的空氣解凍：「請問…你是那一系的？」少女似乎逐漸卸下了心防：「歷史系！」劭華很自然地接上：「幾年級？」

就在少女眉頭稍皺，遲疑著是否要回應的當頭，一部○南已經悄然靠站，濺起的水花逼得兩人迅速後退。…少女旋即一個跳躍，輕巧地上了公車。就在車門闔上的剎那間，回頭拋了一句：「三年級！」

即將出國的劭華，並沒有任何「非份」之想，不過這個「日行一善」的義舉，還是讓他感到些許的快慰。雖然善行讓他弄濕了大半身，但完成工作即將出國的輕鬆，讓紹華幾乎是跳躍著回到溫州街的單身宿舍。就寢前，依偎在宿舍的床緣，一如往常地塗寫著當天的日記…。

…下午的景象逐一浮現眼前，模糊的影相也逐漸明朗…，劭華突然間「發現」：女孩結了一個紅色的蝴蝶髪箍，身著端莊的白洋裝，腰際繫了個大紅的蝴蝶結，腳上套著典雅的紅鞋。…雨珠覆蓋下的臉蛋，也緩緩變得清晰 － 嘿，那居然是一張形貌姣好，氣質出眾的臉龐！

「歷史系，…三年級？」劭華緩緩停下筆來，若有所思地把頭一歪…。咦，碩二陳立平學長不是有個歷史系的乾妹？要不要請他打聽一下？…可是，馬上就要去美國，打聽這個幹嘛？…沒關係吧，多交個朋友也不是壞事呢！…但是，沒目的地交朋友，很多手續還要辦，英文又需要加強，這不是在浪費時間嗎？…反正八月才出國，現在還早！…一陣胡思亂想中，劭華逐漸進入了夢鄉…。

         週一一大早，劭華將周末趕工閱完的考卷送回了系館。一上到三樓，映入眼簾的竟然就是立平，笑瞇瞇地對著劭華寒暄：「怎樣？聽說你決定去Stony Brook？」「沒錯，托您老哥的福！」劭華愉快地回應著。

    「恭喜了！你先去探探路，我唸完碩士當完兵，再過去和你一起唸博士怎樣？」

    「太好了！我們拿了學位一起回國，投入報國的行列！」

    立平是高劭華一屆的學長，兩人都是學術社團裡的活躍份子，志趣相投而交往密切。他們辯論著「唯心論」或「唯物論」何者才是真理、中國未來會走向何方、政府是否應該保護農業等學術和政策問題。另外，他們參加農村服務隊、金門戰鬥營等動態性團隊，表現出色而受到學校獎勵。

一年前，劭華受邀到立平家中吃飯，立平將歷史系的乾妹媛玉介紹給劭華認識，有意促成一樁美事；但劭華覺得自己太過年輕，也可能會出國，所以並沒有進一步交往，但和立平間的關係卻因此更進一步，媛玉也以兄長對待劭華。

立平吹著口哨，喜孜孜地轉身下樓，準備找教授談碩士論文的事。劭華突然想起雨中撐傘的事；雖然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將已下到二樓的立平叫住：「立平！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立平急煞住俯衝而下的身子，氣喘喘地蹬回三樓。

「你不是有一位歷史系大三的乾妹嗎？」

「沒錯啊！是媛玉。」立平一臉狐疑。

「我上週五遇到一位歷史系大三的女生，結著紅蝴蝶髪箍、身穿白洋裝、腰際打了個紅蝴蝶結、腳上是紅色的平底鞋，身高約一百六，可以幫我打聽一下是何方神聖嗎？」

「沒問題！只是，…你不是要出國了嗎？…幹嘛？」立平皺了一下眉頭。

「沒有要幹嘛，…只是好奇！」劭華聳了聳肩。

「好吧，三天內給你回覆！」立平看了看錶，皺了一下眉頭，立刻飛身下樓趕著去見指導教授。

 

…交了考卷、到台銀辦了結匯申請、申請銀行存款證明、排長隊申請赴美簽證、選購一堆原文翻版書準備帶到美國、添置幾本中菜食譜備用、買了一個六人份的「大同電鍋」…，準備出國的雜務竟然如此之多，一件接著一件，讓劭華大感意外。

結束周五一天忙碌行程的劭華，終於回到溫洲街的宿舍。這座日式三合院的宿舍頗大，中庭種滿了牡丹和其他花卉；入住的盡是台大的男性單身助教和講師。在幾乎沒有任何教職員福利的台大，這座免費的單身宿舍可說相當難得，讓紹華經常心存感恩。兩位電機系助教和紹華同住在較大的101號房，隔壁住著哲學系教佛學的吳惠南講師。留著平頭的吳講師每晚燒檀香念經，說自己是居士不準備結婚，檀香特有的香氣經常讓紹華迷戀不已。斜對門的張進福講師剛拿到柏克萊大學電機博士，因為沒有教學經驗依照學校的新規定要當講師一年，其自信和風采也讓紹華暗自欽羨。三個房間的年輕人晚上常常在吳講師的檀香前聚首長談，日子相當寫意…。

這天，紹華拖著沉重的腳步跨進了宿舍玄關，順手取出旁邊信箱裡的一疊信件。…一封滿是英文的信函吸引了他的注意。咦，Thammasat University？這學校不是早就沒戲唱了嗎？怎麼這時候還有信來？

原來，位於泰國曼谷的Thammasat University（法政大學）在去年秋天寄來一份簡介和申請書到系上，大致是說該大學擁有一個非常特殊，以英語教學的國際型經濟學碩士班，是由美國洛克斐勒基金會和福特基金會出資設立的，提供亞洲各國學生全額獎學金和生活費，吸引了當時初到系上擔任助教的劭華的興趣。

劭華和另外兩位服役中的同系畢業生提出了申請，被法政大學安排在寒假中的某一天，在系上由泰國前來的教授以英語面談。原先預計前來的Lilly教授，後來因故變更了行程；劭華和另外兩位申請者在當天到了系上，才被臨時通知面談取消，之後也就沒有進一步的消息…。

…那麼，手上的這封信又是什麼呢？劭華駐足在玄關狐疑地撕開信封，倚靠著長柱撕開了書簡，迎著夕陽餘暉張大眼睛仔細地閱讀…。不旋踵，原本沉穩的雙手逐漸顫抖，緊接著是一聲狂喊：「…天啊！我拿到全額獎學金了！」同寢室的兩位助教聞聲奔向玄關，…頃刻間也開始分享雀躍中劭華的喜悅！

可是，「六月十五號到曼谷法政大學報到」！只剩下兩個禮拜，怎麼可能？「…泰航的機票直接到敦化北路的馬來西亞航空公司領取…」有這種好事？…「那我的Stony Brook怎麼辦？」

劭華顯然已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喜訊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助教之一的張達生立刻接嘴：「拜託！一個是全額獎學金，一個是自費，你還要考慮？」

另一位電機系的助教陳志源相當冷靜，皺了皺眉說：「老兄，別忘了東南亞正在赤化！四年前越南、高棉和寮國相繼淪陷，現在泰國局勢越來越緊張，上個月泰國和越南軍隊還在邊境互相開火呢！…」

張達生不待陳志源說完，立刻接上：「別怕，要是越南打過來，我帶你一起逃到新加坡就安全了！」

沒錯，剛剛畢業的張達生是泰國僑生，即將回泰國到東元電機泰國廠去任職，要逃難可是有伴的。…大夥兒舌劍唇槍地你一言、我一句，劭華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隔天，劭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找了系主任和學長們研究。多數學長認為要麼就直接去美國，因為如果還要唸博士，碩士班的學分至少部分會被承認，時間上比較經濟。況且，美國是最進步的國家，Stony Brook又接近紐約市，不僅方便，連打工的機會也多；著名的華裔諾貝爾獎得主楊鎮寧也坐鎮在物理系，加上台灣留學生多，關照上比較有利。

系主 任陳超塵 博士卻有不同的看法，他說碩士班還是以教科書為主，各校的授課內容大同小異。既然有全額獎學金，到東南亞看看也不錯，說不定這個泰國的碩士學位哪一天還派得上用場呢，博士再到美國拿就可以了。另外，主任提到有三位學長讀過這個碩士班，一位已經赴美唸博士，另外兩位還在台灣的學長可以諮詢他們的意見。

劭華急忙分別找到了他們，一位叫陸雲的學長認為值得去，但他已經另外拿到獎學金，要轉到美國德州農工大學，回國來正是要為此事辦手續。另一位已經唸完回到系裡擔任助教，即將轉往美國明尼蘇達大學念博士的學長李順成，建議劭華要去唸；因為那裡有一些美 國來的 教授有很好的美國關係，繼續到美 國念 博士要寫介紹信時很有幫助。另一位在中國國際商銀服務的李姓學長，則直接告知若要前往，目前應該準備的事項，特別是尋找住宿的方法；至於是否真的值得前往，則未置可否。

劭華自忖，父親才由學校退休，如果直接赴美，會用到父親的退休金，對家中是一項負擔。三位去唸過的學長有兩位推薦要去；加上系主任是美國名校康乃爾的博士，應該是見多識廣；既然他也支持去泰國，而自己對東南亞社會也蠻有興趣，乾脆就採取此案吧！

於是，週三下午，劭華就在馬航取得了赴曼谷的泰航單程機票，接著緊急申請了赴泰國的觀光簽證。告知台南的父母這個重大決定之後，懷著忐忑的心情，開始打包赴泰的行囊…。

         週四一早，劭華到系上告知系上老師和學長們自己的決定，也是和大家告別。一到系館三樓，迎面而來的又是陳立平學長，臉上帶著一抹詭異的微笑，對著劭華擠眉弄眼…。

還沒等劭華開口，立平就單刀直入，打開天窗說了亮話：「劭華，…我見過乾妹董媛玉了！」

腦海中原來還在泰國、越南、新加坡之間打轉的劭華，倏然驚醒：「什麼？…你見過你乾妹了？」

「她說…」立平瞇了眼睛、拉長嘴角，曖昧地一字一字地吐出：「張－劭－華－真－有－眼－光！」

「怎－麼－說？」劭華模仿立平，不解地問道。

立平興奮地回應：「她說，蕙玲是她們班上最吸引人的女生，既美麗又有氣質，追求者已經排到三位數了，…沒想到張劭華竟然會看上她！」

劭華蹙著眉頭，急忙澄清：「我沒說我看上她啊！」

「沒看上她問什麼問？」立平快速地反駁。

「…我只是好奇嘛！」劭華聳聳肩回道。

立平詭異的眼神又出現了：「媛玉說，她過去有一位森林系的男友，相當出色，曾經是建中合唱團的指揮，但已經分手。…如果願你意，她可以幫你約她！」

劭華愣了一下：「老天，十天後我就要去泰國了！而你卻說，媛玉可以幫我約她？」

立平冷冷地回應：「要不要隨你，我這個學長可不會隨便幫人喲！」

一時之間，劭華也不知如何是好…。立平看得出來，解圍地拋了一句：「歷史系最有魅力的女生喲，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我在研究室，要的話今天中午給我一通電話，逾時不候！」

裝著一副若無其事的劭華，隨即來到徐州路口的「台灣手工藝品中心」選購紀念藝品，準備到曼谷時可以派上用場。然而，腦海中出現的，卻盡是那張滿佈水珠的容顏、出眾的氣質，以及堅定的眼神…。

…終於，在烏雲密佈的午後，劭華忐忑不安地走進了手工藝品中心旁的電話亭，撥打了電話給立平學長…。

 

依照立平所給的時間 － 週五下午五點半，劭華抱著期待的心情來到了約定的地點 － 學生活動中心門口，心中卻有如十五個吊桶般地七上八下。

…來了！蕙玲果然依約由遠而近，拎著一個立平所說的白色手提書包，容光煥發地出現在劭華的眼前。劭華定睛一看，果然是位楚楚動人的氣質美女，和暴雨中的那團灰影對照，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嗨，你好！還記得我嗎？」劭華迎向前去，在無法找到更好的招呼語之下，只能靦靦地點頭示意。

「…嗯，謝謝你的雨傘，你真好心！」簡短但清脆的聲音由蕙玲口中迅速吐出，彷彿畫眉鳥婉轉動聽的樂音傾瀉而出，聽得劭華心花怒放。

「…剛剛下課嗎？」劭華親切地問道。「是的！」蕙玲含著笑意，明亮的眼神卻大膽打量著劭華，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你敢隨便和一個陌生的男人見面嗎？…」劭華盯著蕙玲，故意逗弄她。

「我相信媛玉不會介紹一個壞人給我！」蕙玲奴嘴白了劭華一眼。

「你對我有多少瞭解？」

「我也相信媛玉的乾哥不會有太差的朋友！」

「聽說你後面排了三位數的仰慕者？」

「謠言止於智者。」

 

幾句開場白下來，劭華算是領教了蕙玲的聰穎和俐落，難怪立平說她剛剛由學會會長卸任。

「…差不多是晚餐時間了，我們要不要先一起用個餐？」劭華停止了抬槓，試探性地建議。

「好啊！到哪？…」蕙玲倒是蠻爽快地。

「就到羅斯福路上台電對面的第凡內怎樣？聽說它的口味和氣氛都不錯。」

「就依你的！」

兩位原來陌生的男女，就這樣由椰林大道徐徐步向了羅斯福路…。走過洞洞館前，劭華不禁張望了一下系館，再回頭瞄了蕙玲一眼，心有所感地喃喃唸道：「真是神奇，幾天前還看你在這裡淋雨！…」

「是啊！不知這條路會通往哪裡…」蕙玲指著館前的柏油路，意有所指地回應。

一段路下來，劭華益發體會到蕙玲的氣質：雖然身材不算高，但不管是一舉手、一投足，蕙玲都散發出迷人的女人味－一種說不出的纖細和曼妙，隨時隨出現在蕙玲的動作之中，生動自然、恰到好處，有如琴鍵不斷飄出優雅的音符或似淙淙般流動的小河淌水 － 真是劭華前所未見的婉約迷人！

       六月的台北相當悶熱；還好，下午的一場雨稍稍抒解了令人窒息的暑氣。周五台北的黃昏，到處散佈著愉悅、解放的氣息，劭華和蕙玲很快就來到第凡內，落坐在緊靠羅斯福路窗邊的位置。

      滿懷著探索對方的興奮和滿足好奇心的欣喜，這對彷彿已經相知多年的初識者，強烈地體會到何謂「相見恨晚」。…從人生的目標，到社團的經驗，到個人的過往，乃至於對人生伴侶的期待，竟然都有高度重疊。更妙的是，兩人的星座居然都是摩羯座，也就是認真、踏實、不打高空的個性…。

    歡愉的時光過得特別快速，三個多小時一晃眼就過去。在蕙玲頻頻看錶示意之下，劭華適時地結了帳，陪伴蕙玲走向○南站牌。

這段路走來不長，在初識歡談之下，劭華也不敢造次。但是，一切似乎是那麼美好 － 有個雙方熟悉信賴的中間人，將「交易成本」降到了最低；蕙玲蘭芷慧心的內在和大家閨秀的風采，不正是劭華尋尋覓覓，眾裡尋她千百度的對象？只是，老天為何會在劭華即將離台的十天前，才將早該相遇的兩人湊在一起？…一路上，劭華雖然表面歡笑，但內心卻若有所思…。在轉向新生南路路口時，終於鼓足勇氣，向蕙玲招認了十天後就會飛往曼谷的「噩耗」！

    「呵，我乾哥沒提過這事！…」幾秒鐘的驚訝之後，一抹哀怨迅速地浮現在蕙玲的眼神，氛圍頓時變得僵硬。蕙玲勉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瞥過頭去伸長脖子遙望著站牌：「很好啊！多唸書當然是好事。…」

    「…曼谷其實很近，我會經常回台北看『老朋友』的。」劭華心虛地回應。

    「浮雲蒼狗，世事難料，凡事只能把握現在！」蕙玲一副歷盡滄桑的模樣。

    「人生有讓它順其自然的事，也有應該要把握和堅持的，不是嗎？」劭華急著解釋兼暗示。…○南很快地帶走了蕙玲；劭華總算在公車來到之前，約了蕙玲週六中午在通化街見面用餐，這是立平建議的地方，新生南路的52路車經過，可以逛市集兼看電影，蕙玲也答應了。

    回到宿舍，忙完雜事之後，劭華又提筆整理了一天的紀錄。…看來蕙玲對我是有好感，但我唸的並不是耀眼的科系，她到底欣賞我什麼？是我穩定成熟的特質？均衡發展的人生觀？還是對人生懷抱著樂觀希望的企圖心？…

要是一年前，甚至半年前認識蕙玲，該會有多好呢！但是，如果真是那樣，情況又會如何演變？我會放棄出國，考國內研究所？不，應該會多工作一年，等她畢業一起出國吧？…一陣遺憾和紛亂的思緒交錯下，劭華又緩緩滑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