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8月19日 星期日

政府才是發展的絆腳石 (蘋果日報 經濟人語 2007.8.20)





政府才是發展的絆腳石



世界銀行在7月公布了今年度的「全球治理指標」,作為各國政府施政的改進參考。在國內藍綠嚴重對抗,真相難辨的情況下,這份由世銀綜合各種國際評估之後的指標,具有相當的客觀性,值得參考,據以檢討、改善政府治理的品質。


 治理指標落後香港
這項綜合了30個不同國際機構33種資料的指標,涵蓋了逾200個國家,評估的是一個國家政府表現的六種面向:1、發言與責任(衡量公民參與選擇其政府以及表達、結社和媒體的自由);2、政治穩定與免除暴力(衡量政府被推翻的機會);3、政府有效性(衡量公共服務和政策的品質);4、管制品質(衡量政府促進私部門發展的政策能力);5、法治(衡量契約執行、法院和警政以及犯罪和暴力的機會);6、貪污遏止(衡量公權力對私人得利的控管程度)。
1998年以來,大約有三分之一的國家在至少一個面向上有了顯著變化,包括好的和壞的。變好和變壞的國家數目大致類似,顯示每個國家的「機會」應是相同的。
不少落後國家有了顯著的改善,像獅子山、印尼、盧安達等國;但已開發的香港和韓國也在「政府效能」上有卓越提升。這些指標是依照各國領先其他國家的數目以「百分比」來排列,沒有正式的「排名」;因此,「百分比」可以被視為「排名」,領先所有國家時為100%。台灣在今年的指標中,排名最好的是「政府有效性」的83.9%,最差的是「政治穩定度」的63.5%;其他分別是「管制品質」78.8%、「法治」74.8%、「發言與責任」72.1%、「貪污遏止」70.4%
在這些項目上領先的,當然是先進國家,特別是以芬蘭、冰島為首的北歐國家。和美國比較,我國在「政治穩定度」上領先,其他全部落後;和中國比較,我國全部保持領先;和日本比較,我國則全部落後。
在亞洲四小龍之間,我國在所有分項上多多少少都超越了韓國,但除了「發言與責任」以外,全部大幅落後於香港和新加坡之後,特別是在「貪污遏止」、「法治」和「管制品質」方面。這些分析都和我們的「直覺」相符,沒有特別意外之處。
比較令人擔憂的,是我國2006年的資料和1998年相比,居然是「退步多於進步」,顯示「綠色執政」並沒有帶來「品質保證」,大幅退步的是「管制品質」(90.2%降為78.8%)、「貪污遏止」(80.6%降為70.4%)、「政治穩定度」(77.4%降為63.5%),小幅退步的是「法治」(78.6%降為74.8%),持平的是「發言與責任」(72.6% 變為72.1%)。


 綠色政府施政欠佳
台灣在2006年的資料只有「政府有效性」是顯著攀升的(77.3%升為83.9%)。這顯示了綠色政府的素質其實是有提升的,但卻沒有在各種施政上顯示應有的效果!
有些退步可找到怪罪羔羊的,比如「紅衫軍」影響到政治穩定度、中國崛起也可說間接地影響了管制品質,但是「貪污遏止」和「法治」的不彰,實在找不到理由脫身;在內政部次長被收押禁見,首長特別費又沸沸揚揚之際,政府實在應該痛下針砭,迅謀長久的改進才是!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發所副教授、美國約翰霍浦金斯大學經濟學博士


 杜震華


2007年8月18日 星期六

給兒子的第七封信 (談意外)

給兒子的第七封信


談意外


 


兒子:


 


    你終於平安地從東部旅遊回來,讓爸媽鬆了一口氣!


    你大概不會瞭解,你的這趟東部四天旅遊,爸媽其實是非常擔心的。因為你要和同學一起去綠島,必須在前後兩個颱風的空檔之間搭船往返、要浮潛、要騎摩托車,又要去花蓮等地…。說實在的,身為父母的,從你出門的那一刻,一直擔心到你回到家、看到你,才解除了擔心、憂慮的心情。而事後,也證明我們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你在綠島「無照駕駛」,讓摩托車出了狀況,衝到了樹林間;沒有出大事算是你走運。你沒有經驗,在父母再三告誡下,還是沒有能在騎機車時穿上長袖衣、戴上帽子,曬得一身黑油油地,活像一個黑人!預計應該到家的時候,你又遲遲未歸,我們打了多次手機你也沒有接聽,令家人寢食難安;後來打給你同學,才知道是你的手機沒電了!你想想看,萬一你在綠島騎摩托車出事而發生三長兩短,父母親多年對你的養育豈不是要付諸流水?


 


    雖然你已經長大成人,但是,你其實還很缺乏生活經驗,隨時都有發生意外的機會。身為父母的我們,好歹都比你多生活了三十幾年,當然知道生活中潛藏了無數的風險,才會在你行前諄諄告誡,一定要注意危險、不要出事。但是,你還是無法倖免;只是運氣不錯,避開了可能的意外。但是你想想,要是你的摩托車撞到路外的樹林時,讓你摔斷了腿,或弄瞎了眼、在臉上劃上一道,你的下半輩子不是已經大大打了折扣,沒有辦法獲得應有的生活品質和生命的成就嗎?身為你的父母親,或是你的親戚和朋友,不都也會因此而感到深深的失望和遺憾嗎?


 


    所以,孔子早在兩千年前就已經說過:「身體髪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意思就是說,身體的各個部分,都是父母親經過千辛萬苦,才成就它們目前的樣子,不能隨意地加以傷害。的確,一個孩子從小到大,要經過多少的呵護,才能夠讓他(她)順利成長、茁壯,成為一個健全和快樂的青年。只要在這個過程中,有一點點的閃失,這個小孩的人生就會留下一個大小不等的缺陷,也可能讓父母終身抱撼,小孩子一生遺恨的!因此,你任何的行為,不僅是對你自己負責,也必須對關心你的父母和親友負責,不要成為他們的心理或生活上的負擔,才是一個「好孩子」,知道嗎?


 


    你知道,從你小時候開始,到你大約十二歲左右,我們從來沒有讓你獨處過。在你幼年時,更是一眼都沒有讓你離開我們的視線!因為,生活中充滿了「陷阱」,你可能被熱水燙了、被尖物給刺傷了、被障礙物給絆了、被玩具給傷了…。因此,一秒一刻都不能讓你離開視線。你自己看電視報導,不少鄉間家長讓幼兒自己玩耍,就經常在路上鬧出人命的!其實,即使是和你玩樂的行為,也可以傷害你的:在你一歲時,爸爸獨自在家陪你,和你玩耍。將你抱起來往床上棉被一丟,再抱你時,就看到你的嘴裡是紅紅的滿口鮮血,嚇得我這個年輕父親不知所措,還好很快地就自行止血,當然事後也被你媽媽罵得狗血淋頭!


 


    你知道,青少年一到野外,都喜歡去游泳嬉戲,但卻經常忽略它具有高度的風險。我在小學六年級時,和一群同學在善化嘉南大圳的小支流經過大馬路的涵洞管邊游泳嬉戲。一位同學將石頭以潛水方式藏到約五公尺深的涵洞下,再由另一位同學潛水去尋找。輪到我去藏石頭時,我花了一分多鐘,完成藏石頭的任務後,浮上水面。但是有一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同學,竟然開玩笑地將我的頭踩在水下,我往東他就往東踩,我往西他就往西踩;我其實已經沒氣,必須換氣了;但他就是不讓我換氣。我在水中又憋了一兩分鐘,直到用盡最後一口氣,才掙脫了他的臭腳,浮出水面,但已經精疲力竭了。我癱軟在地上,半天才恢復元氣;如果不是能夠掙脫,可能已經要出人命了!你記得電視報導台北縣訓練救生員時,助理教練就是以這種方式,在游泳池弄死了一位訓練學員的!


 


    現在在學校中,許多學生不知天高地厚,和同學開玩笑,卻經常弄出悲劇,讓同學變成癱瘓或出人命的,像什麼「阿魯巴」的,都是不知生活中到處存在的陷阱,才產生的結果。你知道,爸爸在楣間有一道傷疤,這是在大一時,在金山露營丟壘球打到的!你知道露營經常會聊天到深夜,而營帳又剛好不夠用,就保留給女生用。熬了一夜沒睡,大清早有人說要丟壘球來驅除寒氣(那是冬天),我就參加了。結果有人從老遠處丟來一個高飛球,我自持棒球玩得不錯,就伸出手套去接這個又遠又高的高球。問題是一夜未睡、精神不濟,看走眼之下漏了球!重重的壘球一股腦地砸到了眼鏡上,眼鏡馬上碎了一地,楣間鮮血直流!早上六點多鐘,在金山露營場地,你去哪裡找醫生?於是到了街上,找到醫院敲門,總算縫了幾針止血!我的「露營」也泡湯了!還好,沒有傷到眼睛算是幸運,否則豈不遺憾終身?因此,不要嫌我們嘮叨。生活或生命中,到處是見不到的風險,只要你稍不留神,或即使你已經留神,但只是經驗不夠,你就有可能出事,像爸爸的金山露營一般!那次出事,被你奶奶罵得要命,因為已經「破相」,在命理學上是非常不好的!


 


    其實,現在的社會越來越複雜。從前,只要正常地生活,不要去從事「反政府」活動,大概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意外」。但是現在的社會,已經完全不同。各種各樣的新增社會風險,在在考驗、試煉著我們。你必須隨時隨地地謹慎從事,多問多學,才能減少生活中的「意外」!特別是許多黑道人物可能會出沒的場合,特別要謹慎,或者乾脆迴避。連搭乘計程車,都要小心謹慎。一般婦女都有這方面的警覺,但是就算是男生,也應該提高警覺,特別是在夜間,最好是在便利超商叫車行的車,比較沒有風險。或者乾脆在夜間只搭公共運輸工具而不搭計程車。台灣的計程車管理,可以說是全球最差的之一,風險之高令人膽戰心驚!


    爸爸一生中最嚴重的一次「意外」,是在泰國留學時遇到的。我們一行人到海灘玩水,拿了一個大氣圈,心想應該沒有問題。沒想到已經玩到精疲力竭,往岸上慢走時,來了個大漲潮;漲潮的速度快到讓五十公尺遠的海面,頓時成為三百公尺遠的汪洋,我們渾然不知,差一點就鬧出人命,因為每一個人都已經玩累了!如果那一次爸爸真的發生「意外」,大概就不會有你這個「意內」了!這也是為什麼你這次去綠島,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你注意漲潮的問題!其實,爸爸另一位朋友也發生過類似的意外。他們一行人租了海釣船在海邊玩水,有人從船上跳下水,海水只有胸部的深度。過一下子另一位不會游泳的朋友往下一跳,竟然就沒有浮上來,原來海水已經因為漲潮而變成兩公尺以上的深度,大夥兒七手八腳地將那位不會游泳的朋友弄了上來,全都嚇出一身冷汗!


 


    最令我擔心的,就是你騎摩托車。你知道每一年摩托車出事的不知有多少。媽媽學校每年都有學生騎機車出車禍死亡的,有的就在他們學校的校門口!許多騎摩托車的學生,都有一種壞習慣,認為汽車駕駛「不敢撞我」!其實,汽車駕駛就算「不敢」撞你,也要先知道你在旁邊,但事實上他們經常「不知道」你在旁邊!原因可能是你突然靠過來,他沒有注意到;或者是天色灰黑,看不清楚;或者是他正在思考別的事情沒有專注看路況…。其結果,就是機車騎士被汽車「意外」撞倒而慘死輪下!其實,我平常開車,經常被機車由旁邊欺身而來而被「嚇到」,因為那實在很危險,只要我不減速或「迴避」,這些藝高人膽大的機車騎士,就會被我撞上去,因為他們會在超了我的車之後卻又減速擋在我的正前方,好像是在考驗我的眼力和耐心!只要我一分心,馬上就會出事…。這些「意外」,有時候其實很難說是「意外」還是「意內」!


 


    由於,你已經在考機車駕照,即將學習開汽車,爸爸特別要告訴你這些事情,要你建立一種正確的心態,在生活中隨時隨地注意、謹慎,將「意外」降到最低可能,才能讓自己和家人都有一個快樂的人生。記住,生命是脆弱的,人生必須對許多人負責,要快樂、安全地生活,才對得起周遭所有的人!爸媽不希望你有任何的「意外」,好嗎?


 


    祝你一生遠離意外、平平安安、快快樂樂!


 


                                 ㄅㄚˇ ㄅㄚˊ 2007.8.17 於聖帕颱風夜


2007年8月9日 星期四

高教暴衝 畢業即失業 (蘋果日報 論壇 2007.8.9)



















今年大學指考放榜,錄取率創新高。圖為北一女學生查看榜單。資料照片
圖片: 1 / 1







高教暴衝 畢業即失業



今年大學招生指定科目考試榜單公布,創紀錄的95.5%錄取率使得台灣高等教育已經成為「國民教育」!這種高教的急速擴充,到底是一種「全球化」現象,還是台灣本身的教育失策,值得深入探討,並謀求解決之道。


 台灣在94學年度的高等教育粗就學率已經達到82%,這個比率不僅遠高於同年全球的24%,也超過了高所得國家的67%;連極重視教育的歐元區13國,也只有62%,顯然台灣的高教普及度,已經名列世界前茅!


 提升品質才是關鍵
更精確地比較,發現在世界銀行的資料中,高教普及率超過台灣的只有四個國家:芬蘭90%、韓國90、紐西蘭86、瑞典84,台灣和美國同以82%列為世界第五,超越了多數的先進國家:挪威80%、丹麥74、澳洲72、比利時63、義大利63、加拿大60、英國60、荷蘭59、法國56、日本54。而所得居世界之巔的瑞士,普及率竟只有47!顯然,高教「數量」和競爭力並非完全相關,應該是「品質」和數量結合的加權量才是關鍵!
進一步觀察,發現上述國家的高教普及率,過去十年都沒有像台灣如此大幅的提高。先進國家中,普及度的「成長率」提高最多的是瑞典,為80%,其他分別為丹麥54、瑞士和紐西蘭44%、義大利39、挪威36、日本29、芬蘭28、荷蘭23、英國21、法國10、美國1、澳洲0。台灣居然以108%凌駕了所有先進國家,也超越韓國的73%,在高所得國家中奪得世界第一!
然而,先進國家的高普及率,是以政府的高投資來建構的。在政府教育支出佔國內生產的比率上,上述各國全超過台灣的4.3%;在四個普及率超過台灣的國家中,瑞典為7.5、紐西蘭6.8、芬蘭6.5。富裕的美國也投資了5.9%,和台灣一起「暴衝」的韓國,則為4.6。也就是說,先進國家在大量的教育支出下,謹慎地擴張高教數量;但台灣和韓國政府,卻是想以「白吃午餐」來擴張高教數量的難兄難弟,其結果當然可想而知。而台灣比起韓國,「白吃午餐」的心態似乎更為嚴重!
而在我國,引發的問題比表面數字更為嚴重,因為我們的「就學率」接近「畢業率」,四年過程的淘汰率奇低無比。以95學年度第一學期為例,所有大學的退學率全在1.5%以下,有的大學居然是零!這使得台灣大學生的敬業心態每下愈況,在全球化和外勞鬆綁之下,「畢業即失業」的現象會越來越嚴重。


 退場機制未必有效
「大學評鑑」已經如火如荼地在台灣展開,企圖挽救已經失控的高教擴張。以「退場機制」來要求辦學不佳的高等院校可能是有效的解決方式,但台灣人善於玩弄數字,許多評鑑結果不見得能反映真相。其實,在少子化趨勢下,又無法收納對岸學生的話,「退場」是早晚會發生的。但是,如果教育當局能夠嚴謹地掌握各校系的「深造率」和「就業率」兩個指標,負責任地向社會大眾公布,其實就是很大的壓力,讓「研究型」和「技術型」的高等院校都能夠找到努力的目標,讓「品質」的提升更快地達成,這恐怕比「退場」更為急迫!


 


 作者為台灣大學國發所副教授、美國約翰霍浦金斯大學經濟學博士


 杜震華


2007年8月6日 星期一

給兒子的第六封信 〈談異性交往〉

給兒子的第六封信


談異性交往


 


兒子:   


 


你好,給你的第五封信,應該已經看過了吧?


趁現在暑假期間爸爸比較有空,可以和你多談談一些人生的看法。這封信要和你談「異性交往」。你也許覺得奇怪,你現在並沒有異性朋友,為何要和你談感情之事?也許,在你還沒有開始和異性交往之前,先給你一些觀念的啟發和經驗的傳遞,會對你未來的交往更有幫助,所以現在對你談情說愛,其實並不會太早。


 


你現在升上大二,是極可能隨時會在校園中遇到心儀的對象,然後就會開始考慮要不要「追求」,或者是對方比較主動,製造機會給你,你只要決定要不要和她交往即可。你過去似乎對女生沒有什麼興趣,我留意到你在電視上看到漂亮或暴露的女生也不會多看一眼,連你媽媽都有點擔心,不知你的「性向」是否有問題;後來我曾經利用和你用英文會話時,問你既然班上已經有半數同學有異性朋友,而你為何沒有時,你回答說「沒有見到喜歡的」,為父的和你母親才比較寬心。但即使你未來會因為修輔系而較為忙碌,和異性交往的機會應該會越來越多,你早晚要面對這裡所談的相關問題,早點思考並做些心理準備應該是好事。


 


爸爸贊成你對異性交往的謹慎態度,這點你似乎和我還蠻像的。基本上,我一直認為,異性交往應該是「寧缺勿濫」,結婚也是如此。時下許多年輕人,看到別人「把妹」(或「把哥」)出遊,看起來很拉風、時髦,因此只要有機會跟進,就隨隨便便地和異性交往起來,並美其名為「相互成長」,但在我看來,這都會得不償失的。年輕人的時光其實很寶貴,要學要做的事情太多,如果不是有準備要認真交往,未來有可能成為終身伴侶的話,這種隨隨便便,只想要「解除寂寞」、「趕時髦」的交往,絕大多數會帶來意想不到的「成本」,特別是青少年「血氣方剛」、做事衝動,常常會在沒有深思熟慮之下,憑著本能的衝動,幹下愚蠢的事情,讓成本高到難以善後、無力支付的!到時候經常會後悔,但卻無濟於事,乃至於憾事連連!結婚也是一樣,沒有真正喜歡的對象之前,單身反而是好事!


 


我在初中時有兩位最好的同學,兩位的婚姻生活都不幸福,原因就在於年輕時沒有「定力」,隨便「上了」對方之後無法脫身,只有不甘不願地娶回家,但又不是十分滿意,乃至於婚姻並不美滿。第一位是在大一的上學期,參加同學邀約的通宵舞會,晚上男女雜睡。他被主辦的女生看上,女生就睡在他旁邊;他半夜醒來發現女生貼著他睡,一時把持不住就「上了」;女生當然半推半就、柴乾火烈之下一拍即合。在這種緊張、刺激之下的嘿咻,通常女生的體溫較高,極容易受孕(這是你媽媽轉述的理論),他馬上就中獎當了「父親」。寒假時,他立刻就結婚(我也參加了他在台南善化的婚禮)、然後就正式當了父親!在那個時代,我們都對這個「大一父親」的糊塗和輕率感到萬分驚訝,但隨後就看到他悽慘的「大學生活」,因為他必須到處找家教、當臨工來維持生計,他富裕的岳父卻吝嗇地不給他一毛錢!在沒有太多的感情基礎之下,不到幾年就離婚了。這當然也影響到他日後的心理狀態,到現在他還是單身,雖然曾經和不同的女人生了幾個小孩!他的婚姻生活當然是失敗的,成為一生中的敗筆!


 


另一位好友,大學畢業後當兵時,有段時間每週週末會到另一位同學家中度週末,自己租用一個房間。他童年時候的鄰居女孩,在雙方家長的鼓勵下,都會過去看他,幫他買花、整理房間。雖然女孩身材很好,長得也不錯,但是才情不算突出。他其實並不算喜歡這位女孩,因為他很有才華,除了念清大工科以外,能夠彈吉他、唱歌、寫詩,言語雋永而幽默,交往的女生都是氣質美女。但是他大概也貪圖有人「服侍」,沒有及早強烈地拒絕。時間一久,女孩竟然在他房間過夜,我們就知道他已經「完了」!後來他奉兒女之命結婚,結婚的前一個晚上竟然還跟別的女孩約會!你認為他的婚姻會幸福嗎?即使表面上夫妻「相敬如冰」,只怕彼此心中都非常「寂寞」吧?而且這種寂寞是數十年無法解脫,還難以向人傾吐呢!


 


我在大學時,沒有交過女朋友,並不是因為我沒有追過女生,而是我會看上的通常競爭非常激烈,然而我還是堅持原則:給對方三次機會,對方如果沒有正面回應、樂意交往,即使只是願意勉強和我出來,我都會放手!因為,我一直認為:如果不是「兩情相悅」的愛情,即使勉強追到了手,婚後也極可能因為家庭地位的不平衡,一有吵架的話就會去掀過去的舊帳或是追究「誰追誰」、誰「瞎了眼」的傷人往事,極可能也會因此而分手。我認為只有大家是心甘情願、相互吸引的愛情,才比較耐得住各種考驗和衝擊。這當然也只是「相對的」,而不是「絕對的」。兩情相悅,但還是以分手作收的也有,但應該會少很多;因為大家比較會相互珍惜,畢竟當初是自己心甘情願選擇的,心理上比較願意承擔後果、克服困難。我和你媽媽是屬於「一見鍾情」式的「兩情相悅」,雖然婚後有過一段適應期,但由於相互珍惜自己的選擇,逐漸熬了過來。你看爸媽平常的情感,是不是好過很多的家庭?


 


當然,其結果就是:我在大學時沒有成功地交往過女友!但是,我寧願到圖書館去看自己喜歡看的書,也懶得和不是特別喜歡的女生「浪費生命」,自己過著愉快的生活,而且也在社團裡忙得要命;到目前,只有甜蜜的回憶而沒有任何的遺憾。對我有興趣的女生其實也不少,但是我當時認為,這些將來我都不會完全滿意,所以也都在不傷害對方的情況下,委婉地回絕了這些善意。我希望你也保持這種態度,在大學的四年內,有或沒有異性朋友,都一樣愉快地面對,過自己喜歡的生活,也承擔它的後果!


 


然而,如果在大學中有異性朋友,是否表示他(她)一定會是未來的伴侶呢?雖然在交往之初,應該要有這種認定,但心理上一定要理解:未來可不一定!因為,將來的變動很大,人或環境都會變化,只要有一方在未來改變了看法,決定要放棄對方時,雙方的情感大概就難以維持,即使另一方千方百計地嘗試要維持它,連交往多年的感情都難以維繫!


 


在大學時,大家的想法比較單純(雖然也有人已經相當複雜),但出了社會之後,面對花花綠綠的世界,許多想法會變,特別是許多女生會變得「現實」許多,但其實這是正常的,因為「風花雪月」通常是敵不過「柴米油鹽醬醋茶」!特別是開始上班賺錢,才發現賺錢之困難,以及財務壓力對家庭之重要以後。因此,許多女生會在男生當兵時伺機「兵變」,找到令她更有「安全感」的男生;當然,也有因為真的覺得「個性」不合而伺機尋求離開的。


 


而如果有一方要出國留學,則分手的機會更大。因為,兩人分開之後,個別都有無限寬廣的時空,去重新認識這個世界,以及過去不會仔細觀察的異性,現在都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再加上,如果只有一方出國,兩方面未來的「條件」就產生了差異,未來的前途將大不相同,這些改變在在衝擊著雙方的感情,使得原來可能是穩定的感情變得相當脆弱,只要風吹草動,就可能土崩瓦解,讓原來付出的時間、精力和金錢,全部付諸流水!因此,要出國留學的話,最好兩個人一起去,否則就先結過婚再去,另一方支持讀書的一方,在先進國家幫人帶小孩賺個幾年錢,其實也可以度過這段辛苦的歲月。而如果真的是兩地分隔,那就是在冒著極高的風險,能成功地克服挑戰的只能說是「香燒的夠多」吧!


 


再來的一個問題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是否「門當戶對」比較好?許多年輕人會認為,這種觀念是舊時代的產物;只要有愛情,當然可以突破家世和背景。我的觀察是,「門當戶對」其實還是有它的道理,可以的話還是找家庭狀況不要差異太大的較好。我和你媽媽的個性差異不小,但因為家庭背景剛好相當接近,許多看法都可以溝通,所以能夠克服個性差異的困難,感情也越來越好。在同年紀的夫妻中,你大概不常見到爸爸和媽媽每次出門都手牽手的吧?


 


另一個問題是,對方的身體狀況重要嗎?當然重要!如果對方一身是病,你很難有一個完美的婚姻生活的。有人開玩笑說,結交了異性朋友後,要找機會和對方一起去「爬山」,表面上是去「郊遊」,事實上可以很自然地觀察對方的身體狀況,如果真的很差時,你就要多考慮考慮,因為未來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來維持這個婚姻。這包括營造高素質生活的能力、生育和養育兒女的能力、照顧伴侶和家庭的能力,如果雙方無法配合,則生活的「幸福度」會有很大的影響。年輕人大概也很難想像,連性生活的品質,也高度受到雙方身體素質的影響,而這卻是每一對夫妻必須面對的課題;無法配合時,有苦難言之下,極可能造成「外遇」或離婚!


 


什麼時候結婚好?如果可以的話,應該是越早越好。人生最辛苦的時候是在年輕時,而年輕時的體能也較好,可以耐磨耐操。等到年紀一把之後,才來承受年輕人必須承受的事情,真的是受罪!有人認為生兒育女不要在結婚後立刻完成,要先「享受」幾年無憂無慮的生活。這是錯誤的想法,除非你不生(而這是不合理的),否則當然是在體能好時先完成後,四、五十歲再來享受人生!現在科技發達,四、五十歲時還是一尾活龍!但四、五十歲時才來「含飴弄兒」,可就有得你受的了!你看看台灣的高官子女,一個比一個要早結婚,就是這個道理。


 


要找富裕家庭的伴侶,還是平常百姓家的?時下不少年輕人相當現實,千方百計地想要尋找富裕家庭的對象,認為可以「少奮鬥二十年」或直接「當少奶奶去」!在我看來這些都是不適當的作法,因為男女相處的「感覺」最為重要,錢財有些影響,但不是絕對重要的。雖然有句老話說:「貧賤夫妻百世哀」,但是現在的人很少有真正「貧賤」的!而富裕家庭的子女,大部分都有一些平凡家庭子弟難以忍受的習性,而且「門不當,戶不對」之下,是會產生一種客觀上或主觀上的不對等狀況,容易在未來產生問題。再說,真正有錢的家庭子弟,很可能因為「錢多」而作怪,看看影劇界女性嫁給豪門的,獲得良好婚姻的比例並不高,就能夠理解。而男生娶富家女為妻的,幸福的機會是會提高一些,但一定要注意對方的習性,只是婚前甜甜蜜蜜,許多習性婚前難以發現;有些奇怪或傷人的話,是在婚後遇到情況之後才會出口的。


 


當然,話說回來,任何的婚姻或男女交往,都承擔了風險,沒有一定會如何的。相互喜愛對方的「個性」是最重要的,也就是要談得來,因為這是最能持久的。面貌、身材、金錢、家世背景都會變化,是次要的。不過,套句經濟學的術語說:在「其他條件不變」下,能找到面貌、身材、金錢、家世都好的,當然也不必刻意地拒絕,和一位美嬌娘或潘安共處,到底也是心曠神怡的美事一樁!要注意的是,如果對方家大業大,其實也會衍生出很多意想不到的「豪門恩怨」,有時候這種勾心鬥角產生的「成本」不一定能夠彌補兩人同甘共苦、共同奮鬥所凝聚出來的濃郁情感,不可不深入思考!


 


至於身高或年齡,有句話說:「身高不是距離,年齡不是問題。」沒錯,一旦有了深刻的情感作為基礎的話,這些不會是問題的。但是,如果其他情況不變,而可以選擇對象的身高和年齡的話,我認為身高當然以男生超越女生一些較為合適,這是一般人感覺上美觀與否的問題。至於年齡,適合的空間其實蠻大的,從男女年紀相當,到男生大於女生十歲左右,大概都可以接受。其他的狀況,可能就有一方面要付出一些代價了,但也不是一定不行。政大曾經有一位名教授大約70歲才取了一位女學生,雖然傳為佳話,但你可以想像,這位女生未來要守寡多年,成本不能說不高;類似的案例,如楊振寧院士,雖然認為現在的年輕妻子是上天送給他的「禮物」,但這位妻子可以預期大約不到十年就要開始付出代價!


但只要心甘情願,旁人無法置喙;只是有可能未來開始後悔,卻又無法傾吐,那就悲哀了!而如果是「母大姊」的情況,要知道女人過了五十歲就開始凋零了,包括經常無法進行一般的性生活,男人則還是一尾活龍,如果無法自我「昇華」,也會引起問題。許多人卻沒想到這些實際的問題,衝動魯莽之後,可能已經後悔莫及了!


 


兒子,你有良好的容貌和身材,有一個算是還不錯的家庭背景,念的學校「東大」雖不是名校,好歹也是「中北部資深私校」,學科也算是好系,你會有不錯的機會來選擇交往的對象的。想交異性朋友時,再看看為父的這封信,回味一些基本觀念。但是記住,爸爸希望你以學習擺在第一優先,除非有真的非常喜歡的對象,否則不要輕易花費時間精力在感情的事上;畢竟,你還非常、非常年輕,未來有的是機會。老爸認識你媽,三個月後結婚時是31足歲,你還有十年以上的時間,不急,不是嗎?但如果真有喜歡的,讓你「茶不飲,飯不思」的,那就去追吧,我不會反對的。但是,千萬別按耐不住,搞出了麻煩自己可要負責任,甚至會像前面所說的案例一般,有可能毀掉自己一生的幸福的。沒有十足把握的話,「保守」是絕對勝過「激進」的!


 


愛情可能就在眼前,你可以在瞭解了各種風險的成本之後,盡情享受愛情的甜蜜了。但千萬記住:「新手上路,小心駕駛」!爸爸祝福你也有一段浪漫的愛情,以及美滿幸福的婚姻!


 


 


                                        ㄅㄚˇ ㄅㄚˊ 2007.8.6


2007年8月3日 星期五

給兒子的第五封信 〈談友情〉

給兒子的第五封信


談友情


 


兒子:


 


    你好。一陣子沒有給你寫信了,現在你的暑假已經過了一半,心情上也輕鬆了許多。為父的看到你和同學之間的相處互動,以及和朋友共同的休閒活動增加了,一方面為你脫離了過去孤立獨處的狀態,人際關係「正常化」而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希望你不要對「友情」懷抱著不切實際的觀念,所以願意在這個時候和你談一談為父的經驗,作為你和朋友交往、待人處事的參考。


   


    從小到大,我們都會在「作文」課裡,寫到有關「友情」的文章。不管是我們接受到的教育,或是本身對於友情的期待,都是積極、善良、正面的。作為一個人對待朋友的「基本態度」,這種認知是正確的。但如果對於青少年的教育,只教導他們正面、付出的態度,而沒有同時教導他們謹慎、自保的防衛心態,則對於許多單純而善良的青少年,很可能帶來的是負面多於正面的。爸爸希望你有良好的朋友,幫助你在成長的過程中,可以獲得友情的正面效益;但也擔心單純的你,會對於友情懷有不切實際的期待,乃至於像爸爸一樣幼稚,在人生中受到許多的傷害,只能在不斷的傷痛中逐漸療傷止痛、艱辛地成長。


 


    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個性開朗、喜好交友的人。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乃至於研究所,我都結交過不少朋友。這些朋友曾經帶給我許多的歡樂,也曾在我失意痛苦的時候,協助我脫離苦悶、迎向未來。說實在的,人生中如果有幸獲得了良師或益友,都會讓我們人生的旅途更加地穩健、踏實,也會擁有更多的喜悅,甚至於成功!因此,無論在任何時候,我們都應該敞開心胸,隨時準備接受新的朋友,擴大生活的接觸面。


 


    爸爸在小學時,就有過幾位非常相知的朋友,大家一起玩耍;我曾經協助他們完成作業,換取他們從家中果樹上摘取下來的甜美果實,大家一起分享;那份甜蜜的滋味,到現在還甜在心頭!只可惜,長大之後各奔東西,他們有的滯留國外打拼,有的遠在南部,有的早已杳然無蹤。最好的一位同學,在我上了台南一中,而他搬家到高雄,上了雄中之後,就被升學的壓力停止了通信,迄今仍會想起兒時的共處時光。這些兒時的甜蜜過往,只能深藏於記憶的深處矣!


 


    在初中時,是對友情有最大期待的時候。我曾多次在放學後騎著腳踏車,從台南市北區一路騎到仁德鄉最好同學的家中,單程距離是一小時,玩到晚餐在同學家中吃過,才一路騎回台南,被你爺爺奶奶罵到臭頭!當時,認為友情是天下最值得付出的;為了好朋友,幾乎可以赴湯蹈火而在所不惜。奶奶常常告誡我,長大以後這些朋友絕大部分都無法繼續交往,不必為友情付出太多!我當時只當成耳邊風,根本就不願意相信。然而,沒想到奶奶說的竟然今天都兌現了,讓我驚訝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這句話的可信度!但是,沒有親身經歷過,真的難以體會「老生常談」的真義!爸爸這幾封信,對你能有多少助益,當然也不知道,只是為父的不能不說,只期待未來的你不會抱怨,在你成長的階段中,沒有向你提示過這些寶貴的經驗罷了!


 


    對於初中最要好的幾位同學,我最近心血來潮,透過Google去搜尋他們的去向。有的根本沒有紀錄,也許是混得不怎麼樣,也許出國去了。有一兩位找到了去向,知道大概在何處工作的,我原想聯繫,但是看到他們工作的機構,想來想去,真不知道如果見面,要談什麼東西。想想,面對多年沒有見面的「好友」,見面後沒有話題的尷尬場面,也許不見面反而好些,所以就打消了念頭!剩下一位,就是我在前面提到的,騎了一小時單車才能到他家的好友,得知他在台中商業技術學院擔任教職時,我極為興奮地發出了E-mail,希望他有機會到台北時和我聯繫見面。他也很快地回了電函,只是內容簡單到令我難以接受,怎麼當年天天在一起,暱到幾乎可說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好友,在二、三十年以上未見面之後,接到好友的電函,只有簡單的「歡迎到台中玩」的客套言語呢?中南部的朋友,到台北應該是經常會有的生活經驗,如果有心見面,當然是很容易的,但是自從那封E-mail之後,我們就沒有再聯繫過了!是學術成就不如我,所以不願意和我見面嗎?是因為台中和台北有段距離,而他又很少北上嗎?是因為他患了「氣管炎」(妻管嚴),無法自由行動嗎?是已經分道揚鑣,無事可談了嗎?是生活忙碌,無暇去管其他事情了嗎?


 


其實,這些都不應該是問題所在才對!那麼,問題出在哪裡?我認為,是當時的友情有它的時空背景,今天時空不同,已經沒有那種友情的「客觀需求」了!在沒有對友情的客觀需求之下,重感情的人還會有「主觀需求」,希望維繫或恢復當時的情誼,即使這是要花費時間精力來維繫的;但對於沒有這種「主觀需求」的人而言,過去的已經過去,現在的問題一把,何必去浪費精力和時間,去維繫、恢復過去的友誼呢?兩種不同的心態,產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反應」!爸爸剛好是對於友情具有「主觀需求」的人,於是就充滿了遺憾與不解!


 


    然而,世上的人百百種,很不幸的是,類似那種對友情沒有長期「主觀需求」的人,到底是居絕大多數的,這是爸爸多年來的體驗!願意花費時間精力,來維繫年少時期的友誼的人,其實是寥寥可數的。因此,你如果像爸爸一樣,期待目前的友誼,在未來還能夠持續的話,你可能會經常感到失望與遺憾。這和學校的教育中,告訴我們友情可貴,導致我們經常會有錯誤預期的狀況,完全格格不入,而且充斥著許多陷阱!正因為它的「難能」,也因此而「可貴」呵!


 


    再告訴你我大學最要好的同學,是如何對我的學習低潮做出回應的。1985年,我在約翰霍浦金斯大學唸博士班課程的第二年下學期,面對枯燥乏味的學習內容,內心感到焦慮而煩悶。打了一通長途電話給大學最要好的同學訴苦,他當時在另一所名校威斯康辛大學。他聽了我的訴苦之後,沒有深入瞭解我面對的狀況,居然就回應我說:「如果你念不下去的話,就不要勉強自己!」我聽了之後,差一點楞在當場!為何大學時最要好的同學,會如此地潑我冷水,而不是有耐心的瞭解我的狀況,鼓勵或安慰我,而是要我放棄學業?我想了半天,才得到答案:台灣在美國名校畢業的到底並不太多,我們這一群人中,只要少一個人畢業,就更顯示出能夠畢業的人更加的優秀!這是我百思不解之後,所得到的答案!當然,這個答案令我不寒而慄:一個大學中最好的同學,在日後居然是如此對待我的!


 


    我在美國馬利蘭大學念公共政策的時候,和一位台灣去的同學同班,相處得算是非常密切。當時,他的統計學完全靠我傳授,感情好得不得了,經常一起吃飯、運動,甚至熬夜和睡覺在一起(不是斷臂山啦!)。他經常提出他的大哥在台灣擔任金融部門主管,將來要推薦我去和他大哥認識,好好提拔我一番!又說未來要成立公司,大家一起「拼經濟」!我當時已經稍有經驗,沒有將這些當真。後來回國後,果不其然地,因為我不願意幫他捉刀,以一百萬元的代價幫他寫博士論文(我深受儒家文化薰陶,怎可能幹這種事?),他馬上翻臉,沒有和我繼續來往,更別提什麼提拔了!他後來竟然在另一所國立大學比我早升上正教授,令我對台灣的高教體系大失所望,深感當時或許不應該急著回台灣才對!


 


    更令人遺憾也所在多有。我在這個研究所申請升等時,當時的所長和我原來在大學時候就是同一個社團的朋友,而且高中還是同校。但為了掩護和他的研究工作上有密切關係,所以感情不錯的另一位同所同事,竟然可以使用各種非法手段,聯合另外幾位委員,將我的「教學」和「服務」成績打到「不及格」!有趣的是,當時學生會所做的唯一一份教學評鑑中,我在31位教授同一門共同科目的同仁中,教學評鑑排名第5,而那一位競爭者排名第25。他們將我的教學和服務(我的服務成績客觀而言,也不可能被另一位競爭者超越,因為我擔任過本所和本學院期刊的主編)打到不及格後,再將本所的另一位競爭者升等。最可笑的是,那位所長居然在審查會休息時,到會場外打了電話給我,說我的情況危急,但他正在「全力幫我」!這些事情後來參加會議的人告訴了我,我才知道有人可以當「兩面人」,到了這種程度!而我,差一點將他當成了「好朋友」而不自知哩!就因為這位「朋友」的偏失,加上社科院一直有人「迫害」我,我從1996年提出申訴迄今,無法升等為正教授,申訴案目前在台大兩次成案,但學校還是不願接受,已經進入教育部審理中!


 


 


    我在大學時,唸過了兩個系:政治系和農業經濟系。我曾經參加了幾次的同學會,但是看到這些朋友們,絕大多數是虛偽的、好顏面的、矯揉造作的、冷酷的。我曾經參加過幾次選舉,我沒有向同學們募款,也想看看他們的反應。而這些同學們也順理成章地,幾乎沒有人對我有任何的捐款;而台大同事也差不多。我曾經主辦過美國霍浦金斯的同學會、高中的同學會,花錢、花時間去犧牲享受、享受犧牲。但是,我終於接受了你媽媽的建議,不再參加任何的同學會,雖然心中還是懷有遺憾和不捨!只是,很難想像自己同班的同學,當時也都是好朋友一場,後來竟然會如此的冷漠。我常常會想,要是我有任何同學參加選舉,即使是政治立場不同,我還是會捐款去鼓勵他,有台大學生或教授參加選舉,提升候選人素質,總是好事吧,更何況是自己同學呢!但是,我的選舉經驗讓我對這些「朋友」感到心寒,我後來更加尊敬那些默默行善的低層人士,真的是不簡單!一般來說,高級知識份子和高層的成功人士,比起低層的人,是更為現實、偽善、欺騙的,這已經有經濟研究加以證實了(你可以看「橘子蘋果經濟學」這本書)!


 


    然而,我的友誼情況也不是完全負面的。一位初二的同班同學,目前在銷售進口的健康食品「褪黑激素」,這是一種由腦部的腦下腺松果體所分泌的賀爾蒙,據文獻記載,可以抑制不少的癌症和高血壓等疾病。最近,我由這位楊姓朋友處以他的成本價取得了這種食品,提供給我患了肝癌末期,已經放棄化學治療的阿姨服用。前幾天我和你媽媽從台南帶了你奶奶去麥寮看阿姨(你應該叫姨婆吧),她說服用了這種健康食品後,她輕微的白內瘴症狀減輕了,眼睛看得比較清楚;另外原來必須服用安眠藥才能入睡的,也因為服用這東西而可以入眠,暫停了安眠藥的服用。此外,也沒有任何的副作用。我得知了這些狀況以後,覺得非常欣慰。這位初中同學和我曾經因為求學而分離二十多年,在台北重逢見面之後,居然可以恢復初中時的情誼,沒有任何的嫉妒、疑心或勾心鬥角,無拘無束地和我吃飯聊天好幾次,交流兩個人之間極為曲折的人生遭遇;現在在我阿姨最最困難的時候,適時地伸出援手,以成本價(醫院價格大約是二、三十倍)讓我為這位和你奶奶感情極好的阿姨,盡了一點點微薄的心力,也讓奶奶感到高興萬分,爸爸的欣喜之情真的是難以用言語形容的!


 


    另外,爸爸在高中時最要好的朋友,兩人一起拼聯考兩個月的時間,一起考上了台大。他目前在某電視台擔任副總經理,和爸爸還是好朋友,他的兒子進了台大物理系,也修過爸爸的通識課「世界經濟導論」。我2001年競選時,沒有什麼機會上電視台的節目,在他的幫忙之下,上他的電視台的場次是最多的,而這個電視台和我所屬的政黨,其實分別屬於綠色和藍色的。也就是說,我們兩人的政黨屬性不同,但是友情已經超越了政治的認同。雖然,我已經脫離政治和政黨,但是和這位好友還是維持良好的關係,真所謂「政治是一時的,朋友是永久的」!


 


    但是,這兩個案例是非常難得的,套句俗話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它雖然也有為父的在當年「擇友」正確,所帶來的回報,但其實主要是「運氣」罷了,因為相同或感情更好的朋友所在多有,但卻沒有能像他們這樣,完全不計較地真心對待一位「老朋友」的!


 


    爸爸對你說了這麼多的寶貴經驗,無非是要你對於「友情」,有一個適當的看法,不會過於期待而無謂地付出;但也不應該鄙視友情而不願意和別人有深入的交往,只是必須記得,朋友不可能對你有太多的付出,不管友情好時對你說得多麼天花亂墬 一切都要靠你自己!所以,孔子早就說過:「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你要深入瞭解,多多體會,才能夠獲得交友之益,而免除交友之害!切記,如果能時時提醒自己:「巧言令色,鮮矣仁」的話,大概就可以免除泰半的交友之害了。


 


    「友情,人人都需要友情,不能孤獨地走上人生旅程」這首「友情」是幾乎人人會唱的歌曲,希望你也能享受友情的甘甜,不受到損友的拖累!


 


                                              ㄅㄚˇ ㄅㄚˊ 2007.8.4